他出生在七十年代中期。 她则在七十年代末,真的最末,差几天,便迈进八十年代。 所以,自我安慰的时候,还可以笑着解嘲:我们是同个时代的,所以,我们没有代沟。 但没有代沟,并不代表不会分开,不会背弃,不会离散,不会短暂。当然,也许可以更多沟通,更多融洽,更多理解,更多交流。 七十年代的人,迷茫且暧昧不明,面对新时代跃跃欲试却又倾向宿命论。 他是处女座,骨子里追求完美,自私的星座。她理所当然的是魔羯座,稳重的土型星座,好象注定勇于牺牲。 还是普通朋友的时候,会一起上网。他的另一个身份是诗人,忙着应付大量网上的崇拜者,回帖回到手软。她却爱写小说,隐秘的文字,写给自己看,没什么读者,于是四处闲逛。 在星座配对的游戏里面,她输入了魔羯座和处女座,看他一眼,她暗笑,答案出乎意料的甜蜜。上面说,他们是非常幸福的一对。她再看他,他忙得天花乱坠,她关掉页面,不,这个结果不能让他知道。 后来,她知道他有个永远不同意离婚的妻子和两岁的女儿。 挣扎、辗转、斗争,如果爱一个人,一定要同时爱身份、地位、自尊、骄傲,那么是不是永远要和爱擦身而过?她是最软弱的那只羊鱼,可以穿梭陆地海洋,却无法穿越他编织的网,心甘情愿的钻进去,在动荡中寻找安全。即便是,这个安全的面积那么微小,她也全然不管了。 然后,魔羯和处女成了情人。 生活,在继续。 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多,他总是很忙。理智的魔羯,小心翼翼的维系美丽但脆弱的感情,以为打电话给他,会妨碍他的工作,打扰他的生活,于是一如往常的生活一面等待他的电话。 而他的电话总是很霸道,不分时间地点场合,常常像闹钟一样响起来,她便飞奔而去。刚刚下班,他在电话那头温柔如斯:等你吃饭。交班时间没有的士,她便如傻瓜一样坐公车,正是下班高峰期,所有的人潮水一样涌进狭小的空间里。她开始无法呼吸,浑身又湿辘辘,后悔起来,好象和湿润、暧昧、不安和混乱腌制在一起,几乎要窒息。 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刻,为着奔到一个男人身边去,什么都不计较,只为了一个男人。 赶到的时候,温暖的灯光,他看见她便笑起来,揽她入怀,这个时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,单单只为着,他看她的那双眼,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。 房间里只有一扇半明不灭的窗,猛然惊醒,昏暗的光线,温热的软床,他的手,飘忽的思绪,完全没有时间,也没有空间,不知今昔是何昔。 从来没有想过值得不值得,为他耗费了什么,也没有想过将来,他们没有将来。 后来又一起上网,他还是沉溺在无数鲜花和掌声中,她则熟练的点开星座,找到配对游戏,输入文字以后,上面说,……是幸福的一对。她就坐在那里看着这行字,仔仔细细,仿佛要努力使自己相信,这句话可以预兆他们的爱情。 新年来临的前夕,从大堆的文件中抬起身,才记起,仿佛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,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间?努力的想,一个星期以前?还是?大街上成双成对的情侣刺激了她的视线,终于忍不住打他的手机,传来的是冷冰冰的声音:该用户已停机。她突然惶恐起来,出什么事了吗?为什么是停机而不是关机?考虑很久以后,拨通一个号码,是他家里的电话。 等待是永远是漫长而痛苦的,在她惴惴不安又矛盾的时候,她听到一个小孩几乎混乱但童稚的声线,微微颤抖但无不喜悦的叫着:妈妈,妈妈…… 忠诚的魔羯被吓住了,手机从发抖的手中掉下来,光荣的牺牲掉。 她又返回到网络上,呆呆的看着星座配对游戏,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去点开它。 处女座的男人不久便给她电话,原来他出差去了,时间太紧没有来得及告诉她,因为不同城市不同网络,所以手机换了个号码。解释得很清楚,一切恢复往常。 不是所有的魔羯座和处女座都是幸福的,尽管是同一个时代。 什么都不能代表什么,她终于明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