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子曰:“身不善之患,毋患人莫己知。丹青在山,民知而取之;美珠在渊,民知而取之。是以我有过为,而民毋过命。民之观也察矣,不可遁逃以为不善。故我有善,则立誉我;我有过,则立毁我。当民之毁誉也,则莫归问于家矣,故先王畏民。操名从人,无不强也;操名去人,无不弱也。虽有天子诸侯,民皆操名而去之,则捐其地而走矣,故先王畏民。在于身者孰为利?气与目为利。圣人得利而托焉,故民重而名遂。我亦托焉,圣人托可好,我托可恶,以来美名,又可得乎?我托可恶,爱且不能为我能也,毛嫱、西施,天下之美人也,盛怨气于面,不能以为可好。我且恶面而盛怨气焉,怨气见于面,恶言出于口,去恶充以求美名,又可得乎?甚矣,百姓之恶人之有余忌也,是以长者断之,短者续之,满者洫之,虚者实之。”
管子曰:“善罪身者,民不得罪也;不能罪身者,民罪之。故称身之过者,强也;洽身之节者,惠也;不以不善归人者,仁也。故明王有过则反之于身,有善则归之于民。有过而反之身则身惧,有善而归之民则民喜。往喜民,来惧身,此明王之所以治民也。今夫桀纣不然,有善则反之于身,有过则归之于民。归之于民则民怒,反之于身则身骄。往怒民,来骄身,此其所以失身也。故明王惧声以感耳,惧气以感目。以此二者有天下矣,可毋慎乎?匠人有以感斤?,故绳可得断也,羿有以感弓矢,故彀可得中也。造父有以感辔策,故遬兽可及,远道可致。天下者,无常乱,无常治。不善人在则乱,善人在则治,在于既善,所以感之也。”
管子曰:“修恭逊、敬爱、辞让、除怨、无争以相逆也,则不失于人矣。尝试多怨争利,相为不逊,则不得其身。大哉!恭逊敬爱之道。吉事可以入察,凶事可以居丧。大以理天下而不益也,小以治一人而不损也。尝试往之中国、诸夏、蛮夷之国,以及禽兽昆虫、皆待此而为治乱。泽之身则荣,去之身则辱。审行之身毋怠,虽夷貉之民,可化而使之爱。审去之身,虽兄弟父母,可化而使之恶。故之身者,使之爱恶;名者,使之荣辱。此其变名物也,如天如地,故先王曰道。”
管仲有病,桓公往问之曰:“仲父之病病矣,若不可讳而不起此病也,仲父亦将何以诏寡人?“管仲对曰:“微君之命臣也,故臣臣闻之,务为不久,盖虚不长。其生不长者,其死必不终。”桓公曰:“善。”管仲死,已葬。公憎四子者,废之官。逐堂巫而苛病起兵,逐易牙而味不至,逐竖刁而宫中乱,逐公子开方而朝不治。桓公曰:“嗟!圣人固有悖乎!”乃复四子者。处期年,四子作难,围公一室不得出。有一妇人、遂从窦入,得至公所。公曰:“吾饥而欲食,渴而欲饮,不可得,其故何也?”妇人对曰:“易牙、竖刁、堂巫、公子开方四人分齐国,涂十日不通矣。公子开方以书社七百下卫矣,食将不得矣。”公曰:“嗟兹乎!圣人之言长乎哉!死者无知则已,若有知,吾何面目以见仲父于地下!”乃援素幭以裹首而绝。死十一日,虫出于户,乃知桓公之死也。葬以杨门之扇。桓公之所以身死十一日,虫出户而不收者,以不终用贤也。
桓公、管仲、鲍叔牙、宁戚四人饮,饮酣,桓公谓鲍叔牙曰:“阖不起为寡人寿乎?“鲍叔牙奉杯而起曰:“使公毋忘出如莒时也,使管子毋忘束缚在鲁也,使宁戚毋忘饭牛车下也。”桓公辟席再拜曰:“寡人与二大夫能无忘夫子之言,则国之社稷必不危矣。”